近日,在桂林阳朔漓江畔的第二届漓江文学奖颁奖现场,荣获虚构类大奖的刘楚昕回忆起文学之路,说到患癌症去世的初恋女友,当众洒泪。这一话题一度冲上热搜。
文学总给跋涉者以温暖、力量、光明和温情脉脉。当事人的一席话引起读者共鸣,却让当下鲜有苦难人生经历的作家不敢有代入感。
颁奖结束后,余华面对记者感叹,完全不知道刘楚昕有这样的人生经历。“新人特别不容易,只有不放弃才有希望。”余华说,正因为此,在评奖时,尽管相对公平,“但在两者水平相近时,我们会把奖投给新人,而不是名家。”
余华认为,文学最好的时代就是新人辈出的时代,漓江文学奖要让他们走到路上来。这届文学奖中“虚构类提名奖”获奖者为74岁笔耕不辍的“文学新人”王和平。余华领衔的终评评委团认为:作者数十年如一日,坚守着写作者应有的尊严与态度。漓江文学奖把奖颁给这位高龄的“文学新人”,让文学回到了充满无限可能的开阔地。另一位“文学新人”刘楚昕的虚构类作品《泥潭》获奖同样令人唏嘘,一个写作者要经历多少才能被看到!今年34岁的他曾经投稿无数被拒,如今终于“熬出头”。
无数新老朋友跨越时光和山丘相聚桂林,皆因文学。
余华在第二届漓江文学奖颁奖现场。
机缘和机会 一群老友并肩文坛
余华在5月25日傍晚到桂林,见到前来迎接的东西和凡一平等广西老友,大家互相寒暄。而这样的老友队伍其实很长,还有田耳、胡红一、朱山坡等。与广西幽默的作家老友一起采风总是欢笑声不断,这样的场景常常萦绕在余华脑中。
余华和不少广西作家是朋友。他和鬼子是鲁迅文学院的同学。“广西的文学生机勃勃,光从作家的笔名都可以看出来。”不用说,这指的是东西和鬼子等朋友。
此次余华提前两天来到桂林,显示他对活动的重视。而他刚从国外回来几天,当天才勉强倒完时差。
两年前,余华因漓江文学奖游漓江,此番乘游船再度考察。
和文学爱好者平时不断刷到的妙语连珠、披着幽默外衣的余华有所不同,面对镜头的他,平静、睿智、内敛,只是偶尔捋一下花白的中分头发,偶尔摸摸鼻子,偶尔停顿思考,偶尔安静严肃。在大部分时间里,余华状态放松,甚至被路过的游轮上的游客认出后,笑着挥手致意,礼貌回应。
1989年,余华在《鲜血梅花》中写道,“李东七年前去了广西”“李东已经离开广西”。这是余华在小说创作上与广西交集的最早渊源。写广西那会,余华尚未来到广西。而随着广西老友的增加,这些年他来广西的次数不断增多。
机缘让一群人走到一起,机会让志同道合的人彼此成就。
老友和“粉丝” 执笔者从未孤单
时光追溯到2018年3月,余华在广西民族大学东校区大礼堂举办“现实与梦想”文学讲座,他的到来,让文学爱好者和师生兴奋不已,不少人专程从全国各地赶来,并称“像过节一样”。
彼时1000张门票放到网上,3秒钟内便被抢完。广西作协有200张门票,四面八方的作家和文学爱好者打爆了广西作协专职副主席朱山坡与广西作协的电话。
与“粉丝”相比,老友则是一种更为深厚和持久的情感陪伴。余华的老友名单可以列一串,其中有一个一定不会抹去的名字,那就是史铁生。
在余华讲述的故事里,史铁生是在篮球场上坐着比赛的足球守门员,是可以在麻将桌上力挽狂澜的牌友,是和他们一起去地里偷黄瓜的“最佳损友”,是即使遭受了命运的不公,也笑对一切,保持善良,没有丝毫怨言的“轮椅巨人”。
几年前,余华与莫言、苏童等老友共同参加了一档读书综艺。他们聊起有关文学的故事。当然,老友史铁生是绕不开的。苏童说:“我记得铁生的体温。”余华说:“铁生,铁生不在了。”
正是因为在文学的路上,总有前赴后继的人一直陪伴,所以,执笔者从未孤单。
压力和动力 缘于一场逼迫式成长
1994年,余华与东西、韩东、陈染等八人一同受聘于广东作协成立的广东青年文学院,成为该院的作家。那也是余华和东西第一次结缘。
东西曾在微信朋友圈上晒了一张他与余华在广东青年文学院签约时的合影,看上去东西还略显稚嫩,而余华风华正茂,散发着文学青年的活力。那时候,余华已经写出了《活着》,但他未必就知道已经写出了经典,至今他签售最多的作品依然是《活着》。
曾经有近一个月,余华和东西几乎天天在一起。这段美好的过往回忆起来,余华虽然只是笑着说一句“那时候的我们只知道天天在一起玩”,但他的神情明显在说:尽管时光已逝,内心依然温暖。
面对当时已经写出《活着》的余华等作家,东西化压力为动力,逼迫自己写出有分量的作品,迅速追赶、迅速成长。
1994年,28岁的东西来到湘西沈从文的故乡凤凰古城,在那里,他立志用文字去表现家乡之美。这里距离东西远祖的故里湖南怀化麻阳大约100公里。
1996年,东西在《收获》杂志发表了《没有语言的生活》。
1998年,《没有语言的生活》获得首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
2015年,东西完成作品《篡改的命》。
东西曾在获得茅盾文学奖后说,生活的复杂性需要复杂的写作技术去照亮,我想我正走在这条写作的道路上。
这一路,东西少不了众人的携手支持。一直关注他的人当中就有余华。
“他是一个快乐的人,《篡改的命》则是一部绝望之作。”“他选择了生机勃勃的叙述方式之后,欺压和抵抗还有丑恶和美好都以生机勃勃的方式呈现出来。”当年,余华一篇关于东西新长篇小说《篡改的命》的评述文章如是说,并在网络引起关注。
读完《篡改的命》,余华想寻找一个词汇来说明对东西语言的感受。“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它是生活语言,又有不少书面语言的表述;说它是书面语言,又缺少书面语言的规矩。”余华最后想到了“生机勃勃”。
这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后,余华说的是《没有语言的生活》。每次在漓江之上穿行,都让余华心生不同的感触。这次,他说:“你在漓江上,从桂林到阳朔这一条路上,你所经历的就是没有语言的生活,你只有眼睛的生活、目光的生活、看的生活,而不是说的生活。”
光阴和友谊 以文学为名义的相逢
在余华眼中,广西作家的精神世界充满了山山水水。
面对满眼令人陶醉的广西山水,余华要写一部关于广西的小说的念头油然而生。小说里的人物孤独,但内心丰富。
游船前行,山不停倒退。漓江江面溅起朵朵浪花,一排一排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随行有人不禁朗诵起明代文学家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作为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现在依然活跃的作家,余华感叹:“你让我现在再去写《活着》,我已经写不出当时的感觉。因为每一个作家面对的时代在变化,年龄在变化,对生活的感受在变化,所接触的人也在变化,所以一切的变化会导致一个人回不去。但没关系,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的过去已经留下痕迹了,我将继续往前走。我会继续写我过去没有写过的东西。”
光阴易逝,老友常在。
余华说,因为广西有了一群爱文学的兄弟,才有了漓江文学奖,这样的表述“矫情”,但正是因为对文学的这份情义,才有了这跨越山丘的以文学为名义的相逢。
刘楚昕说要写一部伟大的作品,给逝去的女朋友,其实更是给这个伟大的时代。
漓江文学奖显然是余华和无数文友(文学爱好者)共同撑起的文学奖;而文友,是指所有热爱、关心和支持文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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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丨南宁市融媒体中心 记者 李宗文
编辑丨麻家睦